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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天啊,”王怡婷惊呼:“所以你们昨天去了海口今天就回三亚了?相当于你就玩了一个下午……”
  “对。”玉知拿着玻璃杯,嘴里咬着粉色长吸管。椰汁在桑拿房里已经热起来了,她越喝越觉得渴,又不想浪费,坚持慢吞吞抿完最后一点。
  三个家长去按摩,她和王怡婷留在一楼蒸桑拿。昨天去完骑楼,今天就坐车回三亚的酒店,稍作休整傍晚就来和王怡婷碰面,这个假度得说不上轻松。
  王怡婷的脸颊枕着她的肩,讲话时腮帮子压着一动一动:“既然这么累你就和我说,我们换一天不就行了?真没必要这么赶。你其实也应该跟着他们去把身上都按一下,松松筋。”
  桑拿蒸得两个人脸上都红扑扑,在桑拿房待的时间太久了,袍子被汗沁湿又被热气蒸干,包括她打算晾着章正霖那码子事在内,能聊的新鲜事也都聊完了。玉知抹了一把汗,终于忍不住说:“我们还要在这里蒸多久啊?”
  “好像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吧。”怡婷看墙上的表:“我们是五点进来的,现在都六点多了。”
  “那我们赶紧冲个澡,估计他们也按好了,待会儿清清爽爽,才好去吃饭。”玉知把怡婷从椅子上拉起来,两人正要出去,桑拿房门被敲了一下:“可以开门吗?”
  “可以!”玉知听出来是爸爸的声音,在门口踮起脚,邢文易就从门上的玻璃小窗看到了她整张红扑扑的、沾着汗的脸。他推开门,室内的热气奔涌而出,他拨了一下玉知被汗沾湿的额发:“蒸得熟透了吧?”
  难得听他说句俏皮话,玉知笑嘻嘻地说:“已经全熟了!”王怡婷听了这话也笑起来。邢文易注意到怡婷,偏头对她说:“你爸爸妈妈坐在外面,让我来叫你们两个。”
  王怡婷之前有点怕邢爸,一方面是他职权的震慑,另一方面则是他没有亲和力的长相。只是没想到邢文易私下挺好打交道的,温和稳重,没让她觉得一丝不自在。
  邢文易来的路上就给王家三口人都买了见面礼,男士的火机、女士的唇膏还有孩子的点心都选得很妥帖。玉知开始还觉得他弄得太正式太刻意了,邢文易捏了一下她肩膀:“你最好的朋友,看到她爸妈打点是应该的。尤其今天晚上她家做接待,一定不会让我们结账。那你不拿点小礼物,怎么回人情?王怡婷年前上门还提了东西。”
  玉知那点小聪明不能和三四十岁的老油条相提并论。她还觉得朋友见面只是朋友之间的事,就算准备礼物也不用刻意正式,把事想得太纯粹了。
  邢文易叹气,还有得教呢!没放在身边养就是这样,总是能发现教育的缺口,要一点一点尽力补上。要是以前,他一定又开始想自己的过失,但昨天两人哭作一团,玉知和他说,以后就向前走。他从那一句话里汲取到莫大的能量,决心也要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,要是任由着悲观的惯性把他的情绪掷到谷底,这一生就太难熬了。他开始努力朝着积极的方面去想,从现在开始亡羊补牢,什么事都来得及。
  两个孩子从桑拿房出来还得冲个澡,家长坐在外头一起等,王齐东和邢文易挺聊得来,两人的父辈是在相隔不远的两个县出身,算半个老乡。他当然也听说过邢文易,不过总觉得他和传言里一样背靠大树好乘凉、性格又冷傲,到见面才发现他讲话做事没什么滑头,身上的确有技术工种出身的踏实感。
  赵小云对男人侃大山不感兴趣,此刻正靠在一边沙发里打量刚刚做的手指甲。她对邢文易也不热络,是有意避嫌。她婚前风流逸事不少,当年王齐东和她结婚,没少被人说是接盘。王齐东在外头跑工程,工作性质十男九闞,她宽己宽人,从不查岗,只要他每个月往家里打钱就行……反倒是王齐东多疑,时常突击查岗,就是防她偷人。她可不敢多和邢文易说一句话,眼珠子多转一下王齐东都会以为她想和人家睡。
  赵小云闲着也是闲着,索性起身去沐浴间看孩子们洗好没有,恰好玉知和怡婷都已经换好衣服,她在台子上拿了吹风机把两个人打湿的发梢都仔细吹干了,一手牵一个走出去。
  玉知被她牵着,乖乖随着她步子走。赵阿姨的手心柔软,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体香,卷发也是香的,刚刚在换衣间里她动作轻柔地把玉知的头发拨弄吹干,一举一动间都有暖融融的香气从她身上向玉知扑来,更别提那温柔的抚摸,让玉知后颈都僵直了。她对这种触碰无力抗拒,迷恋里又有一丝颤栗和恐惧。
  邢文易看着她魂魄离体似的让人家的妈妈牵出来,赵小云很自然地就把玉知的手交给邢文易,邢文易也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:“蒸桑拿洗完澡感觉怎么样?身上还热吗?”
  “还行。”玉知立刻就感觉到这两只手的不同,女人的手那么柔软,掌心里像拢了一团润润的水汽似的;邢文易的手皮肉更薄,骨量也大,能轻松地包裹覆盖着她的手,掌心干燥,是她熟悉的细砂纸似的质地……没女人的手那么让她不镇定,也凑合吧。
  她让邢文易牵着走,魂还是接着游到天外去了,身边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什么她都没注意,就这样恍恍惚惚到了酒店露天的餐吧,食物有很多可以自选的品类,还可以烧炭烤肉。
  王齐东从冷柜里拿了几瓶啤酒,让服务生送了一笼炭来烤生蚝和肉串,邢文易张罗着备菜,赵小云带着孩子去选菜和点心。赵小云看似漫不经心,心里想得却细致,她早从婷婷那里知道玉知没了妈,不过这么多年她也只和玉知匆匆打过几次照面,没这么细细看过她、和她相处。她到底也是个当妈的,一想到玉知这么多年没妈疼就心酸得缩成一小团。她简直不敢想,要是自己的女儿也这样长大——
  她越想对玉知越是百般照顾,王怡婷也不吃味,席间笑眯眯看着妈妈给玉知烤肉加菜,玉知都手足无措了,小声说,够了阿姨,我不用了阿姨,谢谢阿姨……
  赵小云没管酒酣肉饱的王齐东,任他走路不稳爬回房间,他一喝多就尿频又贪睡。她把玉知和邢文易送到酒店门口,对着她说:“想来找婷婷就再来,我们也要出了年才回去,你们一起多玩两天,好不好?”说完紧紧抱了一下玉知,又摸了摸她软绒绒的后脑勺头发。
  玉知说好,进了车还要探出脸往后看。邢文易今天被她冷落一晚上也没怨言,他看出来玉知高兴,让人家婷婷妈哄得找不着北。她没享受过这种母爱就格外盼望,车开出去一阵子玉知还沉浸在今夜的热闹和欢喜里,脸上挂着恍惚的神色。邢文易心里何尝不是舍不得她,揽过她的肩膀,让她靠着自己。
  “今天晚上高不高兴?”
  “挺高兴的。”玉知实事求是地回答:“她妈妈人真好。”
  那是因为她舍不得你。邢文易心里暗自叹气,赵小云的好意他也领会了,她是做母亲的,一定对玉知心疼得不得了。这就是男女思维的差异,王齐东觉得玉知有这个厂长爹已经胜过万万千,而赵小云却看见一个打小没了妈的孩子有多可怜。
  玉知精疲力尽地靠在他肩头,热闹全都在身后远去了,刚刚的几个小时像一场美梦似的,如今她再一次回到微冷的空气里,但是幸好旁边还有一个人,她熟悉的、可靠的人,她依然可以汲取到她想要的东西,别人的是别人的,她要看她拥有的……邢文易的陪伴有更平实坚定的力量。
  邢文易知道她肯定辛苦了,上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,从下午玩到晚上十点。他揽着她的那只手轻抚着她的肩头,语气平淡而温和地问她辛不辛苦,今天晚上回去赶紧休息,明天还想和王怡婷一起玩吗?
  哪能不想呢。玉知心里纠结得很,她巴巴地想和朋友黏在一块,甚至还想黏着人家的妈妈。邢文易看她这副纠纠结结、别别扭扭的样子就知道,她肯定还是想的。赵小云对她一好,她肯定又雏鸟情节发作,擅自依赖得不得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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